利比安獸背脊寬大且平穩。

跑起來呼呼生風。

越靠近黑暗力量中心點，伽勒感受到危機感覺就越強烈。

這讓他整個人開始發出淡淡的光，那是天使的專屬特質，像是黑暗中羸弱的光明。

隱約的指引著前方之路。

“襲擊你祖母那個惡魔，還有什麽讓你印象深刻的特點。”

風聲呼嘯。

吹在伽勒的耳側，吹散他聲線，也吹他落在背後淡金色長發。

高高揚起。

微微鼓起白色亞麻短衫後背，漏出修長的脖頸，以及胸口上一截白皙胸膛。

側臉鎖骨肩線非常漂亮。

有一種健碩頎長的美感。

那雙仿佛含著異樣光輝的灰色眼眸，仿佛的絢爛星空留下餘暉純凈的銀灰色。

被陽光照耀的彩色玻璃，隨著光影變化，反射出聖潔的光芒。

“她有毒....”

坐在艾倫身後的薩妮，小姑娘的聲音在利比安獸奔跑的顛簸裏，變得斷斷續續。

她像是在回想，又像是有些語無倫次。

“會吐血，會吐煙霧....”

“祖母叫我不要呼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哪裏有毒....”

“還會吐花....”

斷斷續續話語，稚嫩都帶點無語輪次。

還帶著怪誕的風格。

艾倫抓著韁繩的手微微攥緊，莫名的有些煩躁。

“也不是吐花..”

“她喝了祖母的茶...吐的血....吐著吐著就變成了花....”

..........

大股大股鮮血順著指尖下顎滑落。

延綿成鏈的血跡，從指縫中掉落的時候，就變成一片片飄零的金色花瓣。

....

“米婭!”

被冒犯的莉莉絲踏著黑暗而來。

她微微晃動裙擺,漏出纖細白皙的腳踝，精致的高跟鞋鞋尖線條利落。

踩著黑暗。

就那麽直接踩住了地上的陰影。

“啊——”

鞋尖踩下去瞬間，跌坐在地上頭發慘白的米婭，痙攣著身體被迫昂起頭。

發出了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

身上的骨頭像是被鞋尖踩碎一樣。

她的腿骨瞬間扭曲，虛弱的身體，聲音衰老又粗糲。

驟然的尖叫，像是破風箱呼哧呼哧的鼓風。

“難道你覺得你跑得掉嗎？”

莉莉絲艷麗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站定。

還是那麽高貴優雅。

赤紅長發如火焰盤著，金色的眼眸在發光，裏面閃爍殺意並冷刺骨。

她伸手從背後揪住了米婭粗糲像是稻草的頭發。

猛地往後拽。

拽的米婭發出一聲悶哼，“呃——”

下一秒蒼白利爪已經刺入了她的咽喉。

“你跟喬在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合作了十幾年....”

“難道你不知背叛惡魔的代價是什麽？”

一點點刺穿血管。

莉莉絲指尖摩挲著米婭脖頸下血管，細致仿佛撫摸著她喉骨頭弧度。

像是撥弄琴弦。

感受著米婭的戰栗，感受她畏懼死亡的本能。

沈悶呼吸像是會漏氣一樣發出嘶啞聲響，因為恐懼而緊繃的肌肉，骨骼線條像是要繃斷一樣。

眼珠子幾乎瞪出眼眶。

看著惡魔猩紅的指尖，一寸寸的滑落。

“我會詛咒你的血脈。”

“詛咒你的家人。”

“詛咒你所愛護的一切。”

一點點刺入米婭的皮肉，像是野獸獠牙。

“他們會在惶恐不安中逃竄，會在黑暗迷霧裏淒慘生存，會在絕望不安的困境裏死去......”

“從背棄契約的烙印開始。”

“你所被賜予以及擁有的一切，都會被一樣一樣剝奪幹凈。”

“而你所愛護的小姑娘...”

莉莉絲笑了。

她的聲音非常有質感，像是提琴音色。

貼著米婭側臉的艷麗面容，跟她的蒼老面容形成為鮮明的對比。

連吐在耳邊的呼吸都顯得格外冰冷。

仿佛寒霜噴灑在耳際

“薩妮！”

“即使是你收養的孩子，也逃脫不掉的。”

“她會被吞噬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你現在的掙紮，又什麽意義呢？”

莉莉絲尖銳的指甲刺破了米婭的喉嚨，猩紅的指甲瞬著脖頸往上劃動到下顎。

割出了長長的血紅傷口。

“一個單純不谙世事的孩子，流落在黑暗遮蔽的地界上，你以為她能活下去嗎？”

“你塞給她的錢。”

“不光不能讓那孩子成功存活下去。”

“甚至能成為害她的緣由。”

“情況好一點說，被人偷走，搶走....情況壞一點說，錢帶人，全部綁走....”

“你猜猜她會不會被賣掉。”

“你做的事情蠢透了，真的是越老越糊塗。”

老人血的一點點香味都沒有。

收回指尖。

即使放到舌尖舔一口，莉莉絲都提不起興趣。

面對米婭衰老皮囊，並不算是優質的靈魂。

她開始回憶艾倫的滋味。

只愛著自己的籠中鳥。

在大片大片金色薔薇裏，躺在綻放的花蕊中間，被莉莉絲擁抱在懷裏的金絲雀。

蒼白孱弱面容沾著血，溫熱的身體，因為生命力的流失而發冷。

艾倫像個殘破的人偶。

銀發站著血跡隨意披散在花叢上。

即使手腳被氣流震顫斷裂殘缺，白色的襯衣被鮮血浸染濕透。

直到最後一刻。

艾倫都沒有抗拒。

靠在她懷裏乖巧且溫順，寶石一樣的紫羅蘭色眼睛，已經失去焦距。

就那麽靠著皮膚的溫度，迷蒙感知。

尋求她擁抱。

像是依賴的金絲雀。

艾倫是在莉莉絲懷裏停止呼吸的。

他的靈魂。

格外的香甜可口。

因為虔誠與熾熱的愛意變的純粹，那種純粹又因為永恒不變的精神信仰，而熠熠生輝。

散發出極致香甜。

莉莉絲真的非常迷戀那股香味。

沒有人類靈魂上的惡臭，以及最後時刻畏懼死亡而反悔，帶來的糟糕口感。

“你拖得越久，逃跑時間越長，享受到惡魔賜予越多。”

“你需要付出代價就越大。”

“詛咒會隨著血脈遺傳。”

“可是！薩妮不是我的孩子，她跟我沒有血緣關系....”

因為大量失去生命力，而顯得衰弱不堪米婭，試圖用蒼老手抓住莉莉絲裙擺。

但是莉莉絲厭惡衰老的皮囊。

她嫌惡的撇開手，往後退後一步。

她腳下退開。

大批量金色荊棘瘋湧而出，瞬間將米婭捆-縛住手腕。

綁的像個面袋子，直接捆著吊起來。

“嗚！”

米婭狼狽的發出一聲短促痛呼。

長發披面。

然後整個人就墜入了失重的感覺，荊棘透過衣服刺入血肉。

被折斷的小腿，呈現一種的扭曲形態。

鞋子也掉了一只。

“她確實不是你的孩子，但她是你疼愛的人。”

“當年從水溝裏抱出來嬰兒。”

莉莉絲昂頭看著米婭臉色青白，像是在欣賞她絕望中的模樣。

欣賞她瀕死前的哀求。

字字誅心。

“你要是真的善良，你當初就不應該收養她。”

“哪怕是她是在水溝裏溺死...被野狗撕碎....”

“在黑暗世界的骯臟巷子裏，在混亂中長大，又或者是穿著廉價的裙子混跡在街頭巷尾....”

“那都好過於跟你在一起。”

“無論是當時死去，又或者貧瘠中艱難的度過一身。”

“可是她經歷的苦難是暫時的，度過黑暗的陰霾，她的靈魂最終可以回歸光明懷抱。”

“而不是跟你這個背負著惡魔詛咒的罪人攪合在一起，無辜的孩子還沒長大，就背負上你欠的罪孽。”

“米婭別找理由了。”

“你不過是為了緩解自己兩百年的寂寞孤苦，才收養了的那個孩子。”

“兩百年的時間裏，你失去了你摯愛的家人，那孩子不過是泛濫飄蕩的感情的傾註者”

“現在你跟我說她不是你孩子？”

莉莉絲安靜的陳述事實，金色的眼眸閃爍著陰暗的光。

她的眼睛像是能直視靈魂。

言語裏盡是嫌棄。

“你還是跟當年一樣，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對於攀爬權貴勢力迫切。

年輕野心勃勃的充滿上進心的女仆，老了之後貪生怕死虛偽的善念。

“那個孩子是你自己送到我面前的。”

“我當然會接納。”

莉莉絲嫌棄米婭衰老皮囊。

並不準備吃了對方的靈魂，她準備挖出米婭的靈魂，幫深陷迷漫山谷的黑金存放起來。

她那忠心耿耿的仆從。

從莉莉絲被記憶中的那個孱弱的身影開始刺痛時候。

哪種陌生的感覺，讓人不舒服。

黑金都莉莉絲被指使的夠嗆，根本就沒時間去管米婭。

才會導致這家夥，逃了差不多兩百年。

今天莉莉絲難得騰出手，就幫他終結了這場契約，奪取回靈魂還給黑金。

至於那個叫薩妮的小丫頭...

在莉莉絲看來，算是意外之喜。

她有一雙漂亮純凈的眼睛，黑金會非常喜歡。

他滿是眼珠子罐子裏又會多一樣藏品。

傲慢的惡魔痛斥完衰老的女仆，莉莉絲猩紅的手掌，荊棘就已經開始盤旋凝聚成木質長劍。

準備刺入那衰老的胸膛。

........

而就在莉莉絲準備下手那一刻。

突然從旁邊閃電一樣，刺過來的長劍，帶著令人憎惡的聖光氣息。

從她鼻尖面前險險劃過去。

哆哆逼人。

在薩妮的指引下，越靠近黑暗中心，伽勒身上光明氣息就越重。

他那張英俊帶著純凈的面容，也變得越來越冷酷，像是白玉雕成的藝術品。

跟聖殿裏佇立天使雕像一模一樣。

伽勒速度快的想閃電。

.........

艾倫緊跟在後面

他身後坐在女童薩妮，稚嫩生澀形容那個惡魔。

紅色長發，金色眼眸，臉長的很漂亮....會吐煙霧，會吐花瓣...

還有毒....

各種似曾相識的形容詞。

拼湊在一起。

艾倫可以說就是那麽毫無防備，毫無預兆的撞入了黑暗深處薔薇香中。

特別特別香。

極其特殊的濃重香味，反覆久遠的記憶深處幻境一樣。

利比安獸就那麽帶著艾倫闖入了黑暗中心深處。

他身上是驟然被那濃烈香氣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是很快雞皮疙瘩閃過去之後。

艾倫整個人都緊繃了。

心緒莫名的悸動。

他在光明女神瑪莉亞的湖泊裏躺了兩百年。

艾倫就趴在那個池塘裏，想著夢魘中永遠離去的身影。

垂淚垂了兩百年。

瑪莉亞都受不了他了。

吐槽他沒骨氣，是個瘋子，就瘋狂喜歡那麽個沒有心的怪物。

艾倫也覺得自己是有病。

明明知道那個人沒有心。

明明知道她不愛自己，一點點喜歡都沒有。

可是他還是抑制不住喜歡她，想她。

兩百年時間都沒有忘記過。

他只是放逐自己在回憶裏背棄的那一刻，離開了依戀的懷抱在沈寂中慢慢消亡。

卻沒想到剛剛離開光明範圍沒多久，就遇到他記憶裏的身影。

即使離得很遠，即使看的並不清楚。

即使黑暗肆意增長，荊棘將那赤紅如火焰般的長發徹底遮住。

但是艾倫還是看清楚了。

那是莉莉絲的臉。

不可能會錯。

他跟莉莉絲在一起那麽多個日日夜夜，她神態習慣以及動作姿態，每一個細節艾倫都記得清楚。

那個高貴美艷的身影。

那個在他昏暗世界裏，永遠失去光彩遙不可及的背影。

....

艾倫牽著利比安獸的韁繩。

突然就攥緊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是過去還是不過去。

可是不等他猶豫，不等他心裏巨濤怎麽翻滾。

性情溫順的利比安獸，帶著枷鎖碰著粗重的鼻息，發出沈悶的嚎叫。

死活不吭肯再往前一步。

他畏懼黑暗，畏懼高階惡魔的殺戮，畏懼有毒金色薔薇。

如同領域範圍守護一樣，瞬間長出來。

而艾倫遠遠看到那一抹熟悉身影，像是幻覺一樣，突兀一閃而過隨後歸於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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